读《长恨歌》

湖畔文学社 宋韵琪

夜，又是那么漫长，如水的月光，铺洒在这天朝都城，让人感到彻肌的寒冷。清冷的月夜，断肠的思忆，此刻，寂寞、悔恨交织在他心头，独自步行在这长生殿中，很静，很静，静得有点可怕，只有殿外那两三只乌鸦在凄凄夜鸣，“哇”“哇”刺耳的声音激破长空的寂静，更添他的愁绪。

这里，雕栏玉砌，亭台楼阁，一切一切还是那么金碧辉煌，但景依旧，人空瘦，昨日物还在，人面已全非，杨妃的笑声，还时时萦绕耳际，她的一次皱眉，一个嗔娇，仍牵动君王的心，然而，如今一切都结束了！安史之乱结束了，杨妃的生命也走到了尽头。马嵬坡前自己的一个抉择，一道命令，便应知今日有这样的结果。冷月无情，夜凉如水，庭外的牡丹已谢，只剩下枯残的枝叶仍迎风飘零，对月独泣。他走累了，坐在殿中的台阶上，眼前有点模糊了，耳际又响起那些大臣们苦苦相迫的进谏，又响起安禄山叛军如雷的叫嚣，又响起杨妃那娇凄的哀求……他迷惘了，如同那困死的飞蛾，找不到求生的方向。面对那云蒸霞蔚的大唐盛世，他一步也退不得——因为他是天子，他熟读史书，他知道这一退，千秋历史上便只剩对他的嘲讽谩骂，他以前的努力，以前的赫赫功名，便会付诸流水，不！不可以！但六军不发无奈何啊！三尺白绫，那么轻巧，却又那么沉重，竟使他的手开始发抖了。回看杨妃，这位艳绝六宫的奇女子，她那如水灵动的双眼现正无助地看着自己，看着自己手中那白得令人心寒的凌带。身为一国之君，怎可牺牲一个手无寸铁的女子来挽救自己的国家呢？但是……

号角声，叫喊角，震动天地，如波涛般涌入他的耳际，那高昂的士气确让他心乱如麻。那千丈情丝斩不断，但那社稷江山更不可弃。天若有情天亦老，苍天不老，人间有情，怎能让我面对这样的无奈呢？士兵频频传来急报，叛军已势如破竹，大臣们苦苦相劝，鼓角声壮，星河动摇，大唐不可灭在我隆基之手！

君王意已决，美人情何堪？三尺素白绫，埋葬恩义长。当日的旦旦誓言，浓浓爱意，今朝竟化作无情的白绫；当日的杨柳低舞，月影偏斜，牡丹庭中的霓裳羽衣，今日竟幻作金戈铁戟，刀光剑影。素绫有幸，永伴绝代佳人；美人不幸，悔入宫门深海。由来佳人皆薄命，将留憾事予千古……捷报传来了，朝野上下一片欢歌，但君王那死水般的眼睛仍时时直直地望着远方，也许那白云飘逝之处，星光闪耀之方，有他日夜梦见的人……

君王的仗队施逦而行，两岸柳黄霜白，满眼秋色，长空中传来几声雁鸣，凄清而悠长，一阵莫名的痛楚又涌上心头……

今夜长生殿，又见君王泪。也许来生，可以幻作天上比翼鸟，地下连理枝，永不分离，但今生的寂寞，又有谁能慰解？

搁笔长叹：天长地久有时尽，

此恨绵绵无绝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