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辉 人生如车,有坎坷曲折爬坡的时候,也有平坦笔直下坡的时候。有欲速则慢的时候,有超速、等待、堵塞甚至相互碰撞的时候。有超负荷日夜奔波的时候,也有一劳永逸的时候。有检修、报废的时候,更有到达终点的时候。 人生如车,人人都有漫漫修远的路,都有油将耗尽左顾右盼的时候,都需要路上时不时有一些加油站。 鹰击长空,鱼翔浅底,车驰大路。秩序是通向自由的路。车一旦上路,便融入了某个系统之中。只有循其规,蹈其矩,作为个体的车才会有自由驰骋的空间,才不会自危危人。 自由是河水,秩序是岸。 法国存在主义哲学家萨特说:“他人便是地狱。”泛泛而谈,我绝对不以为然。但在开车的时候,我们都很清楚:他人很可能是你的地狱,你也可能是他人的地狱。因此,相互之间是不宜太亲密的,最好保持一定的距离。] 文盲可开车,但色盲不可开车。胆小鬼可以开车,但酒鬼、色鬼、冒失鬼不可开车。 写人变成甲虫的卡夫卡可以开车,林黛玉如果弱能经风,曹雪芹也是可以让她开车的,但梦蝶的庄周不可开车,率意独驾、哭穷途的阮籍也不可开车。 李白先生要是生在当代,他也可以开车。但是经过工业文明的声之浪,尘之涛;废气之旋涡的洗礼之后,再喝喝假冒伪劣的酒,李白还能一斗诗百篇吗?置身于塞车之列,他会不会感叹:“车道之难难于上青天?”其实,现在真要上青天也不难。 如果陶渊明先生能不在乎“车马喧”,当然也可以开车。他可能突然或愕然见南山,但他永远也不能开车到达他的桃花源里。 晚上开车时,我偶然感到了李白的千古之月还在照我。天可长,地可久,但是我不可以久久地抬头。人世间的变化太快,好在月亮还是那轮月亮:它以圆缺之变应万变,悠哉悠哉亿万年。 蜗牛沿途所见的风景或许比开车所见的美丽。 开车人关心的是路,是目的地,风尘仆仆急功近利,无暇也无心无眼光顾风景。 开车时,我常不由自主的想到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信马由缰、策马飞奔的情景。 只可惜,马可当车而车却不可当马。这正如月可当灯,灯却不可当月。 如果草原的骑马人问我:世间这么大,你为何偏偏要拥挤在这些平坦狭窄而又危险的文明之路上呢?那么,我将无言以答。 海德格尔说:“人应该诗意地栖息在大地上。我要问:当现代人奔驶在大地上的时候,还有多少诗意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