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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0月第十八期文章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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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民的生命
2009-11-09 00:00  

农民的生命


风落

每一个农民都有这样一种心态:对土地的深沉眷恋,对自己牲口的无限爱怜,对收获的粮食的无比珍惜。这是农民的永恒心态,与岁月、朝代和政权的更替无关。这是农民的恋根情结所在,也是人的一种本性。谁能接受自己的家园、伙伴与劳动成果被无情地掠夺?更何况土地、牲口、粮食是农民生存的依赖?

农民在天灾面前的无能为力与惨痛伤害则又比任何人都要强烈得多。他们对大自然的依赖更多地表现在天气上。因为所有的天灾都威胁到他们的生命安全,他们的根本依靠是自己的土地、牲口、粮食,一旦粮食失收,他们将失去所有依靠,无力生存下去。可是尽管他们深知天灾的强大破坏性,他们也只能无助地叹息,屈服,然后接受。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生永世地禁锢在天灾的困境里。他们不能控制天气,也就永远处在忧患之中,惶惶不可终日,这是握不住自己生命的恐惧与悲哀。天灾是可怕的,只是农民的悲苦与韧劲却在天灾面前相互辉映,更显农民的底蕴。是的,他们就这样走了过来,几千年的苦难就这样刻画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有血有泪的最真实的存在,农民的生命履历。天灾永无止尽,农民的坚忍精神则千古不灭。他们以无声的沉默与顽强的忍耐力接受一切,而这同时也是一种豁达的宽容与冷静的对抗。的确,他们在天灾面前除了接受以外,根本连躲的机会都没有。他们深知自己的无能为力,明白自己的别无选择,所以他们都会自我安慰:“既然是天灾,我们就受了吧!反正除了接受以外,我们什么也不能做。”这在别人看来可能是一种消极的人生态度,可在农民那里,这纯属一种乐观豁达的冷静心态。他们没有怨天尤人,没有自我逃避,他们只是平静地接受一切,然后一如既往地生活,用他们最坚忍的精神走过一次又一次的天灾困境。在这种莫大的无奈与悲哀里,能够以平常心走过去,这已经是一个伟大的人生。农民的生命底蕴就是这份平凡与如常。他们在自己的平凡里越过无数的天灾绝境,历尽苦难与悲痛,可是正因为这平凡,他们永远如常地活着。

其实农民的理想生活很简单:在自己的土地上,有自己的牲口,与自己的家人一起耕作,然后收获自己的粮食,平平淡淡,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他们渴求得到的是安宁、自由与充实,与繁华富贵无关。他们追求的是衣食无忧,纯朴自然的闲日子,从不奢求竟逐名利权欲。他们最担心的就是自己的土地被剥夺,自己的粮食被征缴。因为这样的话,他们是活不下去的。每一次目睹自己的粮食被无情地搬走,心就会有种被掏空的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劳动成果一下子灰飞烟灭的失落与无助,感觉一直支撑着自己努力的支柱一下子倒下……农民的依赖性在这一刻顿露无遗。这种人祸性的灾害恐怕比天灾更伤农民的心,农民的坚忍与冷静在残恶的人性前只显苍白无力。农民接受得了天灾,却容不下人祸,因为这是人与人之间的善与恶的较量。农民是绝对不会屈从于残恶势力的,哪怕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失败。他们或许要为了生存而委曲求全,可是他们的内心却绝对不能如常平静,那股反抗的烈火永远在灼痛他们的心。这是农民生命的悲哀:在卑微的生存里坚守崇高的人格。

农民的人生应该是纯朴的、清闲的。他们只是想做好自己的事情,守住自己的东西,除此以外,他们再也没有时间与心思去管别的事了。他们彼此间谈论的只是日常生活的琐事,是他们自己的衣食住行,淡淡的情意一如往常的问候般,无关痛痒。他们无心得罪谁,只是日子太闲了,想说说话,没有任何的功利目的的。他们就是这样子的,在自己的土地上反复聊一些家常话,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代代相传,一如问候般千古不变。或许他们是无知的,可他们同时又是无辜的:所有的政治纷争都不是他们挑起的,却又永远地纠缠着他们。他们只是想过一些平淡的安乐日子,可是他们却永远陷于天灾人祸之中,无能为力。农民的生命与心态都注定与土地、牲口、粮食纠缠在一起,这是农民的生命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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