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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第十九期文章精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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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歌褪尽后的阑珊
2009-11-06 00:00  

繁歌褪尽后的阑珊


阿离

路灯剪碎了黑夜,迷迷蒙蒙,不完整的天空。我的心情很糟糕,却毫无办法。踩着斑驳的树影,从一丛走到另一丛,一个人,手足无措。校道上,多了很多新生,陌生的面孔,明艳动人。活动中心震天撼地的摇滚乐声像春天里的杜鹃,肆意盛放。他们在卖力地唱歌,激昂的歌声里面张扬着年轻人特有的轻狂和愤慨。光与影的流转,声与色的迷离,魅惑的夜晚。也许繁歌背后插着的翅膀就叫迷惘。

很难受,无法排解积压多时的烦郁,心情得不到调剂,一直坏下去。很想找个人出来陪自己走完这段可怕的路,也知道只要一个电话,他们就会来到我面前,风尘仆仆地,但是我没有拿出手机。今晚对手机有种莫名的痛恨,讨厌它牵动我的喜怒哀乐,像个魔鬼,一条信息,让自己晴空万里,一个电话却又将我推入万丈深渊,万劫不复。因为心里的某个人,手机变成了罂粟,尽管厌恶,却仍然迷恋。为了他偶尔心血来潮的片言只语,我时时刻刻地带着它,像个虔诚的信徒天天戴着十字架一样。夜晚我不会关机,害怕他睡不着的时候,听不到我的声音。我很忙,有时忙得乱七八糟,为了他,我可以放弃触手即及的成功,拒绝所有人善意的邀请,等他。等很久很久,久到雾气萦绕,眼睛微酸。心纠结成团,乱糟糟的,终于明白了李易安那凝眸的相思不是一个笑话。他不会来了,就连我为他所付出的,他也不会知道。

走到图书馆西门那条用木板铺成的小路时,想起了泽师兄,跟他只不过是萍水相逢,却比任何人也要亲近。记得某个夜晚,跟他在这里偶遇。像个淘气的小孩似的,他使劲地踏着木板,訇訇的声音随之在夜色中回响。他说,他最喜欢走这条路,特别有存在感。于是低下头,看着一直都不离不弃地陪我走过一段段凄风冷雨的布鞋怎样用力地踏着木板,然后听到訇訇的声音。这响亮却模糊的声音,诉说着它主人的存在,原来我已走过了许多路,一粒粒饱满的脚步声满载着我的过去,现在,或许还有将来。

很想念泽师兄,他去了一个远得我从没有听过的地方实习,走的那个早上细雨迷蒙,因为上课,我没有去送他,不知道他有没有淋湿。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毫无保留地告诉他我的想法,他已经踏了半只脚出社会,肩上的包袱无比沉重,实在没必要再担待我这个敏感寡欢的小师妹。

我有很多朋友,也找到了所谓的归宿,可现在,我还是一个人。平常他们都在我身边,络绎不绝。但是我不能像藤蔓一样缠绕着他们不放,他们亦不可能永远为我而停留。很害怕一个人,不管做什么事情,总要找个人陪着。用阿庭的话来说,我是个极度缺乏安全感的人。她说这话的时候,是大一,彼此不太熟悉,都遮遮掩掩曾经有过的风花雪月。印象特别深的是,那时她还故作神秘地说,你不可能一个单独太久,如果你分手了,肯定很快就会有下一个。一语成谶。跟异地的男友分手不久后,我很快投入了下一段感情,依然全力以赴地。但是,这次,我体会到了一句老掉牙的话,爱上他等于爱上寂寞。觉得很可笑,像肥皂剧般无聊得一塌糊涂,却又在所有喧嚣沉寂下来的时候辗转反侧。无法割舍,所以一直都如履薄冰。尽管早就心知肚明地知道我的毫无保留,注定是心碎收场。

突然,昏黄的灯光下,泼墨般的野姜香气汹涌而至,渲染出一个温暖的夜晚。身穿粉藕色蕾丝短裙的女孩,捧着一束用淡青色玻璃纸包装着的野姜花,插肩而过。浓郁的香甜,弥散在寂寞的空气中,萦萦绕绕,如烟似雾。我分明看见女孩幻化成着一朵绝美的春花,幸福从她的嘴角荡漾开去,绵绵延延。

然后我发现,自己已经在宿舍的楼下了。高大的玉兰树,一如既往地擎起这片小天地,苟延残存的玉兰花,散发着最后的香气。莫名的静谧,静得只听到书包里手机连绵不断的震动声。没有接,不敢接,一旦听到熟悉的声音,泪水就会无可抑止,不管那个人是谁。当然这些都是自找的,因为不打算让别人太了解自己,以为这样就能避免伤害,但是相对的,那就必须有一个人面对孤独的准备,这是我早就知道的,只是从来也不敢去正视它。有点鸵鸟心里,却无法改变这个状况。

宿管室里的阿姨想必已经睡了,剩下阿叔一个人在看电视。一直也很为他们这对夫妻感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相濡以沫。他们的生活是条柔软的水草,在清河碧溪里摇摆着奢侈的幸福。羡慕无用,可我的悲观又改不过来,唯一能做的是仍然相信爱。

想做一棵柳树,数着碎裂开坼的阳光,耐心地等待,等待繁歌褪尽的那一个阑珊,你轻轻地走过。然后所有泪水变做一絮一絮白花,随风飘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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