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金

早年我向往大漠的荒凉

如今我的歌仍为大漠唱响

那是我心向神往的地方

我的梦缘它而悲壮

是的，我知道你根本没有想到，没想到我毕业之后要去西北，你同样也不知道，这个选择其实在大二时我就做出——在一次暑期实践之后。我知道当你在名牌大学里考托福做美国梦的时候，我梦西北的确有点不合时宜，但我却无法放弃，不愿放弃。

在文学史课堂上，我早熟悉了西北。我知道那里曾有粗犷的风吹着粗犷的大漠，秦汉时的落日曾软软地斜照着无边沙海，因而唐时有位诗人为此创造了不朽的名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另外一个诗人笔下也出现了“行人刁斗，公主琵琶”，于是一个广袤苍凉的意境便定格在古往今来的文人心间。

说了这些，我知道你会笑我总跳不出古代诗人的陷阱，“看景不如听景”是稍稍旅游过几次的人都心照不宣的秘密。

可是我想说的是：我梦西北并不是因为这些，也许西北大漠里的骆驼不会安详成美丽的符号点缀于广袤沙地之上；也许敦煌不会给我太多的启示和心灵上的震撼，但这对于我并不重要，如果去西北仅仅为领略大漠、长河、芨芨草，以及敦煌、佛像和骆驼，那么只需旅游一次，便可以满足所以的好奇，更无须以一世的青春去换取那瞬间的辉煌。

我梦西北，只因那是一块孤独的原野。你也是学中文的，你一定注意到了古代文人笔下的西北无论多么壮美，其中也往往含有忧愁暗恨，所以他们更多的时候想的是长安或是东京，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陪陪那冷清的大漠。

我梦西北，只是为了一种理想，为了让生命增值。我并不认为你考托福不好，我只是不愿在那条路上奋斗。是的，回到故乡那个幽静的小城也不会没有位置——尽管有点挤，但是我总觉得一滴水滴在浸满水的海绵上，与洒在沙漠上其效果决不会相同。

在荒凉的西北，我只想任塞外的风沙雕出一个男子汉的形象，以青春为代价去沐浴生命的圣光，实现另外一种悲壮。

谢谢你始终没有把我要去西北与某种个人虚荣与名利联系起来，可是我仍不会答应你，答应你如果我去西北就在沙漠里拍几张彩照赠你，我不会用沙漠来妆饰我的背景，我只想妆饰那寂寥的沙漠。同样，去西北我也决不会先去敦煌，先去嘉峪关，也不会要求留在任何一个热闹的城市，我只想去西北偏僻的一个乡村中学。当一名合格的中学老师，当然没有撒哈拉沙漠里的三毛女士的潇洒，但我为此而满足。

在那里，我不会过分追求诗意，因为我知道西北不会是乐园，只能是我的战场，我可能不是一个战功卓著的战士，但我觉得我一定会成为一个合格的战士，即使牺牲，我也不会让子弹从背后穿过——那是逃亡的见证。

在那里，我将每天和我的学生聚在一起，用你考托福的时间教会我的学生如何在沙漠里拓出绿洲。当你乘班机飞往美国时我也许正和我的学生谈心，我愿将每一份爱献给偏僻沙漠里的孩子，以我的爱去抚慰那一片荒凉，在上天造就的干涸里拓荒，让关于西北的感伤只属于唐诗宋词。

当然，我无疑评价你的美国梦，正如你不愿责备我的西北梦，因为我们能够拒绝诱惑，却无法拒绝梦想。年轻的你我都在为未来而活着，我们同样都在努力追求四个字——青春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