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

翻开历史，我们赫然发现，在两宋历史的那一页，苏轼与李清照是那样的引人注目，如此地才华横溢，他们独领时代的风骚，只是，千百年后的我们看到的是他们的成就，无法真切地体会他们几十年生命里的种种际遇，只能根据史料来感叹他们非凡的人生。

苏轼和李清照两人同样出生于书香门第，同样拥有那么幸福祥和的少年时光，同样得尽文学灵气，才华横溢。只是，命运太过捉弄人，他们两人都不得不用了前半生的幸福来抵还下半生愁苦的债。

李清照从小就在一个仕宦诗礼之家长大，家世显赫，其外祖族系皇亲国戚不少。十八岁与“志气相投”的赵明诚结婚。不久，金人入侵大宋国，李清照跟随皇室贵族南下逃亡，从此开始了她颠沛流离、愁苦无奈、孤立无助的旅途生活。她曾在南渡时有《乌江》诗：“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表达了一种即使死也要坚守国土与社稷共存亡的可歌可泣的精神。至此，李清照的生活无疑已经无法恢复到以前的幸福生活，即使此后她还有与赵明诚几年的清静时光，可是，当赵明诚去世后，李清照面临的是家破国亡的巨大不幸，也可以说是遭遇了一种人世的遗弃了。正因为如此，李清照后期的作品永远都是一种愁苦的基调。

苏轼愁苦生活的开始，是在他离开眉山以后，在他雄心勃勃想要在仕途建功立业的时候。纵观他的一生，不知道我们是不是可以这样说，是他的才气的尖锐棱角摧毁了他在仕途上本来就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但同时也只有他才气的尖锐棱角造就了历史上那么一个流芳千古的大文豪。

去国依依，愁绪满腔。李清照的愁饱含抒发家破国亡的痛苦，作为一个女性，她当然还有闺中怨情。后人评价她为我国文学史上最享盛名的第一流女词人。她的诸多作品均为后世的传诵名作，绝句迭出，字字珠玑。笔者认为，李清照可谓中国历史上写“愁”的泰斗。她写的“愁”是独辟蹊径的，令人惊叹不已，“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醉花阴》）“只恐双溪舴艋舟，载不动，许多愁”（《武陵春》）“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声声慢》）“熏透愁人千里梦，却无情”（李清照《摊破浣溪沙》）“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李清照《一剪梅》）“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李清照《点绛唇》）她的才气与哀伤都是显山露水的，每一句诗中都盈满了愁之韵美，没有感情的讨价还价，一愁到底，谁能不动容！

我们都以为苏轼是豪放派，所以他不会彰显忧愁。其实苏轼也会愁，而且比常人愁得更加刻骨铭心！他愁，与子由两地相隔千里，中秋佳节也不能奢望团聚，他只能问“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他愁，梦中与发妻相见，只能叹“十年生死两茫茫” ；他愁，自己的满腹才华只能在一次次的的流放中消逝，而自己垂垂老矣……

但是，苏轼之所以是苏轼，在他面对挫折时，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自己对理想的追求，更无法影响他那豁达的心境。他因有“一肚子的不合时宜”而屡遭流放，人生大起大落，而他却能在这么多次的起起落落中把自己砺练得更加达观。在大家都被无情的生活打击得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苏轼拿起锄头，在黄州开辟了一片能为家庭提供菜蔬的“东坡” ；当常人的高远的理想备受磨难与挫折的时候，苏轼高歌一曲《念奴娇》 ：“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在我们都以为遇到了豺狼和虎豹就要绝望了的时候，苏轼却大笑：“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苏轼就是苏轼，他不会因愁苦而困住自己的精神，他不因流放而减低自己的素养。相反，他往往能在遭遇悲苦之后，变得更为豁达乐观，更不把悲苦放在心上。

苏轼在他的人生征程里，开创了意境清新、豪迈奔放的词风。不仅如此，他还在书法、诗、散文等多方面有所建树，对后世文坛的发展影响深远。李清照作为一个封建时代的女性，她的词风格独树一帜，她的文章风格深受其父李格非的影响，在诗文创作上敢于标新立异，为文尚诚、尚气、尚横，“陵轹直前”，“政恐人不疑耳”，这是那个时代的女性所望尘莫及的。

在泥泞不堪、风雨飘摇的世道上，动荡不安、风动云涌的政局中，在看到一个清高、孤苦而又充满才气的李清照的同时，我们也看见了一个达观、睿智而潇洒的苏轼。我们无法抑一个词人扬一个文豪，他们都是唯一的。唯一那么一个写愁的李清照，唯一那么一个写《水调歌头明月几时有》的苏轼。

一页历史，两座丰碑。一个苏轼，一个李清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