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牛》读后

冯少珍

在人们的口头传说中：牛曾经是会种说话的动物，它每天都跟忠实地跟随主人辛勤地劳作，无怨无悔，默默无闻，贡献大却无所求。但是有一天，由于它的一句不是有意的话，它向主人开了个玩笑，说主人偷懒，主人一气之下，把牛弄哑了，牛流下了伤心的眼泪。从此，牛如今天我们看到这样不能说话了。

在农村小孩子们的心目中，牛永远是他们的好朋友。牛安安稳稳地驮着小孩子们在田地里，在草原上快乐地转悠。

鲁迅借用牛来表达他对人民的爱：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

是的，牛的确在人们的心目中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牛是人们忠实的伙伴，牛为这个世界增添了光芒的色彩：勤劳、老实的尊严。

但是，在阿成的《妆牛》中，牛为我们展示了一个别样的境界，让我们认真地看到了现代中国人的困境，确切地说，是在现代化的进程中，人的良知和人格受到的严峻的挑战和质疑，这不能不引起我们每一个有责任心的人的认真注意。

当然，我们并不反对那“美丽的谎言”，因为它的出发点是带着善意的，并且这“美丽的谎言”让双方同时受到尊重和理解，享受到欣慰和愉悦，并不伤害到任何一方。“妆牛”，从字面的看，我们可以清楚地理解：“妆牛”中的牛是经过了“人工化妆”的牛。在今天，“化妆”似乎成了现代人爱美的代名词，尤其是对于女孩子而言。修眉大师全神贯注地为你“妆“出了一对细长的美眉；修甲大师巧夺天工地为你“妆”出了美雅的指甲；发型大师出神入化地为你“妆“出了一头亮丽诱人的秀发；美容大师一丝不苟地为你”妆“出了一张白里透红的迷人脸蛋等等，这一切都会给自己和别人带来愉悦般的美的享受，是受到每一个人的欢迎的。但是，我们还知道，“过犹不及”，事情一旦出现过度或者出发点的不正，带来的将会是一种伤害或者一种让人恶心的感觉。有过这样一件事，某某大学女生管理员，因为每天上班时化妆的过分，严重影响了她作为一位工作人员的形象，领导特别注意到这个问题。不久，那位女生管理员便被调走了。可以说，这位管理员因为化妆的过度，而影响了别人对她的美好感觉。

回归《妆牛》吧，我们也许可以进一步说，在现代化的进程中，它尤为深深地刺伤了人底的纯洁和良知，激发了人格所否定的那部分。在“妆牛”面前呈现的这三者之间的矛盾关系每每让我感觉沉思无穷，思绪万千，心情异常的沉重。

田丰收为他的老母牛“化妆“并不是真正从它出发，而是从他出发：为了使他获得尽量多的经济利益。而这出发点的实现是必须有人愿意担任这样一个角色——用与“化妆”后的牛等额的价钱去交换几乎没有使用价值的老母牛。市场是实现资源优化配置的试金石，并对资源实行优胜劣汰。市场的一般规律，田丰收很懂得，他清楚地知道：这头老母牛只是一头普通的母牛，现在一切都进入了市场，市场成了评价牛们优劣的唯一的标准了，可见，这头产奶不高的老母牛被淘汰是必然的。就这样，在这一意识的支配下，田丰收请来了“化妆师”，年老的产奶量比黑白花“差不少”的老母牛，经过化妆师一个上午的痴迷的美术创作，它的额腹、背、四肢、乳房、尾巴，分别被涂上了白色或黑色，甚至连睫毛都被焗上了，成了“一个奶汁充沛的小媳妇”。有了这个前提，田丰收开始他的进一步计划。他并不是一个愚笨的农民，他有着他的一套冷静的严密的逻辑思维：不能谁都卖呀，熟悉的，有人介绍的住在附近的，都不能卖。卖出去了，过个把月，牛的产奶量打滑了，而且，牛毛里头的新毛又长出来了，妆牛的事败露了，人家肯定找上门来，挨揍是小事，流几百毫升血值不了多少钱，你还得把牛钱，外加一个月的饲养费、工夫费、交通费，全部贴给人家呢。更要注意的是，相貌凶恶的人不能卖，会招杀身之祸的，不会说话的，软叽叽的，嘴里含个冰溜子，吐不出水也吐不出冰的、有话说不明白，彼此又不认识的主，卖给这种人，没有后帐，没麻烦，就是一个偷着乐。到这里，我们与其说他是个“聪明”的农民，还不如说他是个“狡猾和自私”的农民！经过了认真的分析，他选定了张骞，张骞每一句吞吞吐吐说不明白的话，让田丰收非常满意，尤其是当张骞说：“在埃、埃德蒙村，就、就是老、老要饭屯后头，八十里山、山道。”“就是走着走，回、回去，得半拉月。”田丰收听了可真是喜得心花怒放。他把张骞骗了个严严实实，“我就是牛太多了，下小猪羔子似的，连年的生，一个人整不过来，雇人还得打一份钱，二呢，我也是积点德，就算送给你吧，四千六”，“现在世道变了，科学了，牛的地位也跟着变了，考上大学了似的，胃口也吊了起来，牛ｘ了”，牛“要吃牧草的”，“现在可是新农村了，不是过去见地就种粮食的时代了”。张骞不断地点头说：“知道了，咱农、农民改肠子啦。”